警世通言第四十一卷 旌阳宫铁树镇妖二
真君曰:“多谢指述!敢问仙丈,五仙之中,已造到何仙地位?”吴君曰:“小老山野愚蒙,功行殊欠,不过得小成之功,而为地仙耳。若于神仙天仙,虽知门路,无力可攀。”遂将烧炼秘诀并白云符书,悉传与真君。真君顿首拜谢,相辞而归。
回至家中,厌居闹市,欲寻名山胜地,以为栖身之所。闻知汝南有一人,姓郭名璞字景纯,明阴阳风水之道,遨游江湖。真君敬访之。璞一日早起,见鸦从东南而鸣,遂占一课,断曰:“今日午时,当有一仙客许姓者,到我家中,欲问择居之事。”至日中,家童果报客至。璞慌忙出迎,礼罢,分宾而坐。璞问曰:“先生非许姓,为卜居而来乎?”真君曰:“公何以知之?”璞曰:“某今早卜卦如此,未知然否?”真君曰:
“诚然。”因自叙姓名,并道卜居之意。璞曰:“先生仪容秀伟,骨骼清奇,非尘中人物。富贵之地,不足居先生。居先生者,其神仙之地乎?”真君曰:“昔吕洞宾居庐山而成仙,鬼谷子居云梦而得道,今或无此吉地么?”璞曰:“有,但当遍历耳。”
于是命童仆收拾行囊,与真君同游江南诸郡,采访名山。
一日行至庐山,璞曰:“此山嵯峨雄壮,湖水还东,紫云盖顶,累代产升仙之士。
但山形属土,先生姓许,羽音属水,水土相克,不宜居也。但作往来游寓之所,则可矣。“又行至饶州鄱阳,地名傍湖,璞曰:”此傍湖富贵大地,但非先生所居。“真君曰:”此地气乘风散,安得拟太富贵耶?“璞曰:”相地之法,道眼为上,法眼次之。
道眼者,凭目力之巧,以察山河形势;法眼者,执天星河图紫薇等法,以定山川。吉凶富贵之地,天地所秘,神物所护,苟非其人,见而不见。俗云‘福地留与福人来’,正谓此也。“真君曰:”今有此等好地,先生何不留一记,以为他日之验?“郭璞乃题诗一首为记,云:
行尽江南数百州,惟有傍湖山石牛。
雁鹅夜夜鸣更鼓,鱼鳖朝朝拜冕旒。
离龙隐隐居乾位,巽水滔滔入艮流。
后代福人来遇此,富贵绵绵八百秋。
许、郭二人离了鄱阳,又行至宜春栖梧山下,有一人姓王名朔,亦善通五行历数之书。见许、郭二人登山采地,料必异人,遂迎至其家。询姓名已毕,朔留二人宿于西亭,相待甚厚。真君感其殷勤,乃告之曰:“子相貌非凡,可传吾术。”
遂密授修炼仙方。郭璞曰:“此居山水秀丽,宜为道院,以作养真之地。”王朔从其言,遂盖起道院,真君援笔大书“迎仙院”三字,以作牌额。王朔感戴不胜。二人相辞而去,遂行至洪都西山,地名金田,则见:嵯嵯峨峨的山势,突突兀兀的峰峦,活活泼泼的青龙,端端正正的白虎,圆圆净净的护沙,湾湾环环的朝水。山上有苍苍郁郁的虬髯美松,山下有翠翠青青的凤尾修竹,山前有软软柔柔的龙须嫩草,山后有古古怪怪的鹿角枯樟。也曾闻华华彩彩的鸾吟,也曾闻昂昂藏藏的鹤唳,也曾闻咆咆哮哮的虎啸,也曾闻呦呦诜诜的鹿鸣。这山呵!比浙之天台更生得奇奇绝绝,比闽之武夷更生得窕窕峣峣,比池之九华更生得迤迤遈遈,比蜀之峨眉更生得秀秀丽丽,比楚之武当更生得尖尖圆圆,比陕之终南更生得巧巧妙妙,比鲁之泰山更生得蜿蜿蜒蜒,比广之罗浮更生得苍苍奕奕。真个是天下无双胜境,江西第一名山。万古精英此处藏,分明是个神仙宅。
却说郭璞先生行到山麓之下,前观后察,左顾右盼,遂将罗经下针,审了方向,抚掌大笑曰:“璞相地多矣,未有如此之妙!若求富贵,则有起歇;如欲栖隐,大合仙格。
观其冈阜厚圆,位坐深邃,三峰壁立,四环云拱,内外勾锁,无不合宜。大凡相地,兼相其人,观君表里,正与地符。且西山属金,以五音论之,先生之姓,羽音属水,金能生水,合得长生之局,舍此无他往也。但不知此地谁人为主?“傍有一樵夫指曰:”此地乃金长者之业。“真君曰:”既称长者,必是善人。“
二人迳造其家。金公欣然出迎,欢若平生。金公问曰:“二位仙客,从何而至?”
郭璞曰:“小子姓郭名璞:略晓阴阳之术。因此位道友姓许名逊,欲求栖隐之地。偶采宝庄,正合仙格,欲置一舍,以为修炼之所。不知尊翁肯慨诺否?”金公曰:“第恐此地褊小,不足以处许君;如不弃,并寒庄薄地数亩悉当相赠。”真君曰:“愿订价多少?
惟命是从。“金公曰:”大丈夫一言,万金不易。愚老拙直,平生不立文券。“乃与真君索大钱一文,中破之,自收其半,一半付还真君。真君叩头拜谢。三人分别而去。于是真君辞了郭璞,择取吉日,挈家父母妻子,凡数十口,徙于西山,筑室而居焉。金公后封为地主真官。金氏之宅,即今玉隆万寿宫是也。却说真君日以修炼为事,炼就金丹,用之可以点石为金,服之可以却老延年。于是周济贫乏,德义彰播。
时晋武帝西平蜀,东取吴,天下一统,建元太康。从吏部尚书山涛之奏,诏各郡保举孝廉贤能之士。豫章郡太守范宁,见真君孝养二亲,雍睦乡里,轻财利物,即保举真君为孝廉。武帝遣使臣束帛赍诏,取真君为蜀郡旌阳县令。真君以父母年老,不忍远离,上表辞职。武帝不允,命本郡守催迫上任。捱至次年,真君不得已辞别父母妻子,只得起程。真君有二姊,长姊事南昌眄君,夫早丧,遗下一子眄烈字道微,事母至孝。真君虑其姊孀居无倚,遂筑室于宅之西,奉姊居之,于是母子得闻妙道,真君临行,谓姊曰:
“吾父母年迈,妻子尚不知世务,贤姊当代弟掌治家事。如有仙翁隐客相过者,可以礼貌相待。汝子眄烈,吾嘉其有仁孝之风,使与我同往任所。”眄母曰:“贤弟好去为官,家下一应事体为姊的担当,不劳远念。”
言未毕,忽有一少年上堂,长揖言曰:“吾与眄烈哥哥,皆外甥也。何独与眄兄同行,而不及我?”真君视其人,乃次姊之子,复姓钟离名嘉字公阳,新建县象牙山西里人也。父母俱早丧,自幼依于真君。为人气象恢弘,德性温雅,至是欲与真君同行。真君许之。于是二甥得薰陶之力,神仙器量,从此以立。真君又呼其妻周夫人告之曰:
“我本无心功名,奈朝廷屡聘,若不奉行,恐抗君命。自古忠孝不能两全。二亲老迈,汝当朝夕侍奉,调护寒暑,克尽汝子妇之道!且儿女少幼,须不时教训,勤以治家,俭以节用,此是汝当然事也。”
周夫人答曰:“谨领教!”言毕,拜别而行,不在话下。
话说真君未到任之初,蜀中饥荒,民贫不能纳租;真君到任,上官督责甚严,真君乃以灵丹点瓦石为金,暗使人埋于县衙后圃。一旦拘集贫民未纳租者,尽至阶下,真君问曰:“朝廷粮税,汝等缘何不纳?”贫民告曰:“输纳国税,乃理之常,岂敢不遵?
奈因饥荒,不能纳尔。“真君曰:”既如此,吾罚汝等在于县衙后圃,开凿池塘,以作工数,倘有所得,即来完纳。“民皆大喜,即往后圃开凿池塘,遂皆拾得黄金,都来完纳,百姓遂免流移之苦。邻郡闻风者,皆来依附,遂至户口增益。按《一统志》旌阳县属汉州,真君飞升后,改为德阳,以表真君之德及民也。其地赖真君点金,故至今尚富,这话休题。那时民间又患瘟疫,死者无数,真君符咒所及,即时痊愈。又怜他郡病民,乃插竹为标,置于四境溪上,焚符其中,使病者就而饮之,无不痊可。其老幼妇瘦羸不能自至者,令人汲水归家饮之,亦复安痊。郡人有诗赞曰:
百里桑麻知善政,万家烟井沐仁风。
明悬藻鉴秋阳暴,清逼冰壶夜月溶。
符置江滨驱痼病,金埋县圃起民穷。
真君德泽于今在,庙祀巍巍报厥功。
却说成都府有一人,姓陈名勋字孝举。因举孝廉,官居益州别驾。闻真君传授吴猛道法,今治旌阳,恩及百姓,遂来拜谒,愿投案下充为书吏,使朝夕得领玄教。真君见其人气清色润,遂付以吏职。既而见勋有道骨,乃引勋居门下为弟子,看守药炉。又有一人姓周名广字惠常,庐陵人也,乃吴都督周瑜之后。游巴蜀云台山,粗得汉天师驱精斩邪之法。
至是闻真君深得仙道,特至旌阳县投拜真君为师,愿垂教训。
真君纳之,职掌雷坛。二人自是得闻仙道之妙。真君任旌阳既久,弟子渐众,每因公余无事,与众弟子讲论道法。
却说晋朝承平既久,外有五胡强横,浊乱中原。那五胡?
匈奴刘渊居晋阳,羯戎石勒居上党,羌人姚弋仲居扶风,氐人符洪居临渭,鲜卑慕容廆居昌黎。
先是汉、魏以来,收服夷、狄,诸胡多居塞内。太子洗马江统劝武帝徙于边地,免后日夷、狄乱华之祸。武帝不听,至是果然侵乱晋朝。太子惠帝愚蠢,贾后横恣,杀戮大臣。真君乃谓弟子曰:“吾闻君子有道则见,无道则隐。”遂解官东归。百姓闻知,扳辕卧辙而留,泣声震地。真君亦泣下,谓其民曰:“吾非肯舍汝而去,奈今天下不久大乱,吾是以为保身之计。尔等子民,各务生业!”百姓不忍,送至百里之外,或数百里,又有送至家中不肯回者。真君至家,拜见父母妻子,合家相庆,喜不自胜。即于宅东空地结茅为屋,状如营垒,令蜀民居之。蜀民多改其氏族,从真君之姓,故号许氏营。
却说真君之妻周夫人对真君言:“女姑年长,当择佳配。”
真君曰:“吾久思在心矣。”遍观众弟子中,有一人姓黄名仁览字紫庭,建城人也。
乃御史中丞黄辅之子。其人忠信纯笃,有受道之器。真君遂令弟子周广作媒。仁览禀于父母,择吉备礼,在真君宅上成婚。满月后,禀于真君同仙姑归家省亲。
仙姑克尽妇道,仁览分付其妻在家事奉公姑,复拜辞父母,敬从真君求仙学道。
却说吴真君猛时年一百二十余岁矣,闻知真君解绶归家,自西安来相访。真君整衣出迎,坐定叙阔,命筑室于宅西以居之。一日忽大风暴作,吴君即书一符,掷于屋上,须臾见有一青鸟衔去,其风顿息。真君问曰:“此风主何吉凶?”吴君曰:“南湖有一舟经过,忽遇此风,舟中有一道人呼天求救,吾以此止之。”不数日,有一人深衣大带,头戴幅巾,进门与二君施礼曰:“姓彭名抗,字武阳,兰陵人也。自少举孝廉,官至晋朝尚书左丞。因见天下将乱,托疾辞职。闻许先生施行德惠,参悟仙机,特来拜投为师。
昨过南湖,偶遇狂风大作,舟几覆。吾乃呼天号救,俄有一青鸟飞来,其风顿息。今日得拜仙颜,实乃万幸!“真君即以吴君书符之事告之。彭抗拜谢不胜,遂挈家居豫章城中。既而见真君一子未婚,愿将女胜娘为配。真君从之。自后待彭抗以宾礼,尽以神仙秘术付之。东明子有诗云:
二品高官职匪轻,一朝抛却拜仙庭。
不因懿戚情相厚,彭老安能得上升?
此时真君传得吴猛道术,犹未传谌母飞步斩邪之法。有太白金星奏闻玉帝:“南昌郡孽龙将为民害,今有许逊原系玉洞真仙降世,应在此人收伏。望差天使赍赐斩妖神剑,付与许逊,助斩妖精,免使黎民遭害。”玉帝闻奏,即宣女童二人,将神剑二口,赍至地名柏林,献于许逊,宣上帝之命,教他斩魅除妖,济民救世。真君拜而受之,回顾女童,已飞升云端矣。后人有诗叹曰:
坚金烈火炼将成,削铁吹毛耀日明。
玉女捧来离紫府,江湖从此水流腥。
且说江南有一妖物,号曰“孽龙”。初生人世,为聪明才子,姓张名酷。因乘船渡江,偶值大风,其船遂覆。张酷溺于水中,彼时得附一木板,随水漂流,泊于沙滩之上。
肚中正饿,忽见明珠一颗,取而吞之。那珠不是别的珠,乃是那火龙生下的卵。吞了这珠却不饿了,就在水中能游能泳。过了一月有余,脱胎换骨,遍身尽生鳞甲,止有一个头,还是人头。其后这个畜生只好在水中戏耍,或跳入三级巨浪,看鱼龙变化,或撞在万丈深潭,看虾鳖潜游。不想火龙见了,就认得是他儿子,嘘了一气,教以神通。那畜生走上岸来,即能千变万化,于是呼风作雨,握雾撩云。喜则化人形而淫人间之女子,怒则变精怪而兴陆地之波涛,或坏人屋舍,或食人精血,或覆人舟船,取人金珠,为人间大患。诞有六子,数十年间,生息蕃盛,约有千余。兼之族类蛟党甚多,常欲把江西数郡滚出一个大中海。
一日,真君炼丹于艾城之山,有蛟党辄兴洪水,欲漂流其丹室。真君大怒,即遣神兵擒之,钉于石壁,今钉蛟石犹在。又挥起宝剑,将一蛟斩讫。不想那孽龙知道,杀了他的党类,一呼百集,老老少少,大大小小,都打做一团儿。孽龙道:“许逊恁般可恶,欲诛吾党,不报此仇,生亦枉然!”内有一班孽畜,有叫孽龙做公公的,有叫做伯伯的,有叫做叔叔的,有叫做哥哥的,说道:“不消费心,等我们去把那许逊抓将来,碎尸万段,以泄其恨。”孽龙道:“闻得许逊传授了吴猛的法术,甚有本事,还要个有力量的去才好。”内有一长蛇精说道:“哥哥,等我去来。”孽龙道:“贤弟到去得。”于是长蛇精带了百十个蛟党,一齐冲奔许氏之宅,一字阵儿摆开,叫道:“许逊,敢与我比势么?”真君见是一伙蛟党,仗剑在手问云:“你这些孽畜,有甚本事,敢与我相比?”
长蛇精道:“你听我说:
鳞甲棱层气势雄,神通会上显神通。
开喉一旦能吞象,伏气三年便化龙。
巨口张时偏作雾,高头昂处便呼风。
身长九万人知否,绕遍昆仑第一峰。“
长蛇精恃了本事,耀武扬威,众蛟党一齐踊跃,声声口口说道:“你不该杀了我家人,定不与你干休!”真君曰:“只怕你这些孽畜逃不过我手中宝剑。”那长蛇精就弄他本事,放出一阵大风,又只见:视之无影,听之有声,噫大块之怒号,传万窍之跳叫。
一任他砰砰磅磅,栗栗烈烈,撼天阙,摇地轴,九天仙子也愁眉;那管他青青白白,红红黄黄,翻大海,搅长江,四海龙王同缩颈。雷轰轰,电闪闪,飞的是沙,走的是石,直恁的满眼尘霾春起早;云惨惨,雾腾腾,折也乔林,不也古木,说甚么前村灯火夜眠迟,忽喇喇前呼后叫,左奔右突,就是九重龙楼凤阁,也教他万瓦齐飞;吉都都横冲直撞,乱卷斜拖,即如千丈虎狼穴,难道是一毛不拔?
纵宗生之大志,不敢谓其乘之而浪破千层;虽列子之泠然,吾未见其御之而旬有五日。正是:
万里尘沙阴晦暝,几家门户响敲推。
多情折尽章台柳,底事掀开社屋茅?
真个好一阵大风也!真君按剑在手,叱曰:“风伯等神,好将此风息了!”须臾之间,那风寂然不动。谁知那些孽怪,又弄出一番大雨来:则见:石燕飞翔,商羊鼓舞。
滂沱的云中泻下,就似倾盆;忽喇的空里注来,岂因救旱。逼逼剥剥,打过那园林焦叶,东一片,西一片,翠色阑珊;淋淋筛筛,滴得那池沼荷花,上一瓣,下一瓣,红妆零乱,沟面洪盈,倏忽间漂去高凤庭前麦;檐头长溜,须臾里洗却周武郊外兵。这不是鞭将蜥蜴,碧天上祈祷下的甘霖;这却是驱起鲸鲵,沧海中喷将来的唾沫。正是:
茅屋人家烟火冷,梨花庭院梦魂惊。
渠添浊水通鱼入,地秀苍苔滞鹤行。
真个好一阵大雨也!真君又按剑叱曰:“雨师等神,好将此雨止了!”那雨一霎时间半点儿也没了。真君乃大显法力,奔往长蛇精阵中,将两口宝剑挥起,把长蛇精挥为两段。那伙蛟党,见斩了蛇精,各自逃生。真君赶上,一概诛灭。迳往群蛟之所,寻取孽龙。
那孽龙闻得斩了蛇精,伤了许多党类,心里那肯干休!就呼集一党蛟精,约有千百之众,人多口多,骂着真君:“骚道,野道,你不合这等上门欺负人!”于是呼风的呼风,唤雨的唤雨,作雾的作雾,兴云的兴云,攫烟的攫烟,弄火的弄火,一齐奔向前来。
真君将两口宝剑,左砍右斫,那蛟党多了,怎生收伏得尽?况真君此时未传得谌母飞腾之法,只是个陆地神仙。那孽龙到会变化,冲上云霄,就变成一个大鹰儿。真个:
爪似铜钉快利,嘴似铁钻坚刚。
展开双翅欲飞扬,好似大鹏模样。
云里叫时声大,林端立处头昂。
纷纷鸟雀尽潜藏,那个飞禽敢挡。
只见那鹰儿在半空展翅,忽喇地扑将下来,到把真君脸上挝了一下,挝得血流满面。
真君忙挥剑斩时,那鹰又飞在半空中去了。真君没奈何,只得转回家中。那些蛟党见伤得性命多了,亦各自收阵回去。
标签:警世通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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